来源: 最后更新:23-01-15 03:39:31
2022年12月30日,秦才东走出看守所。图/受访者供图
2022年12月30日,年近六十的“药神”秦才东走出马鞍山市看守所。此前,他已被羁押超过300天。法院最终判决其犯生产假药罪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药神”秦才东走出马鞍山市看守所
重获自由一天后,秦才东在互助群表示歉意,表示正在与有关部门沟通,寻求合规的解决办法。“尽可能地通过合法方式保障(他们)喝到‘组合物’。”互助群里,也有人在欢庆秦才东归来的同时,表示“自己已经等不起了”。
秦才东在新加坡的妹妹对秦才东被带走的那天记忆犹新,据其回忆文章,姐姐给她打电话说“不知怎么回事,大哥、大嫂,今天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可能是和大哥研发的‘组合物’有关……我们暂时先瞒着妈妈吧!”打这个电话的几分钟前,妹妹刚刚和时年86岁、做完髋骨手术的母亲通完视频电话,互道晚安。
两天后,秦才东被羁押的消息在患者的群聊里流传,并被最终证实。当天,患者们开始自发在群里写下自己的经历,并按下手印,表示愿意出庭作证。
参与此案的律师刘宇堃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秦才东案是系列药神案中非常特殊的一个,因为大部分“药神”都是帮助病友从海外代购没有生产批号的药物,而秦才东是牛津大学的博士,曾在新加坡、香港等高校任教,后放弃高额收入与海外资产,回国悉心科研,自主研发抗癌药物。
归国研究“组合物”
2000年11月10日,在《马鞍山日报》头版上,有一篇题为《天道酬勤——记“博士母亲”戴德桂》的文章,开篇提到,在钢城马鞍山,一位普通而伟大的农家妇女戴德桂,人们习惯称她为“博士母亲”。
时年63岁的戴德桂几乎耗尽心血,含辛茹苦将四个儿女培养成才,其中,两个儿子取得博士学位,其中一个便是秦才东。
秦才东1963年出生于安徽省马鞍山市的一个偏僻山村,从小家境贫寒,秦才东是长子,从小要帮父母照顾年幼的弟妹。
在物资匮乏的时代,秦才东父母艰难地供养着四个孩子,并坚持让他们读书上学。1980年,秦才东考至北京钢铁学院(现北京科技大学),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代大学生。
1984年,秦才东在国家教委公派留学的选拔考试中名列第一,并经中科院院士、北科大教授柯俊推荐,被国家留基委公派至英国牛津大学攻读材料学方向博士。
1992年,已经开始博士后生涯的秦才东从牛津提前辞职至新加坡国立大学任高级研究员。彼时已经在新加坡留学的妹妹记得,她和哥哥见面的地点几乎都在国立大学的图书馆,直到1995年即将去香港中文大学任教前,才把母亲接到新加坡玩了1个多月,“他永远孜孜以求,从不倦怠”。
据秦才东的个人回忆文章,在世界各地“转悠”12年多后,他走到了回国创业和继续任教的十字路口,他常常躺在学校物理系旁边小山顶的草坪上分析推敲,“人从30岁可以看到60岁的自己,顿觉索然无味,因此总觉得并不满足”。他认为自己一个农家子弟能够出国留学,完全是国家教委公派资助的结果,回国也是应尽的义务,“我已经周游了列国,体验了大学,这一辈子也算过了2辈子:学者和农民。”
最后,秦才东选择了回国。
以华侨身份回到国内后,秦才东先后于深圳、苏州、天津等地工作,但最终还是决定辞职潜心研究,并进行创业生产。
1990年,秦才东的父亲被查出喷门癌,在马鞍山市人民医院动了手术,不到半年便因癌症复发去世。秦才东曾向好友回忆那个时刻,“感觉浑身无力,我一个牛津博士什么也做不了。”
此后,秦才东学习材料科学的同时,也开始了解癌症的病理与机理。2017年,秦才东在多年关注研究癌症治疗理论的基础上,投入对“组合物”的研究。
据秦才东儿子发布在社交平台的公开文章,秦才东是在诺贝尔奖获得者奥托·瓦博格提出的瓦博格效应和细胞呼吸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以及在各种文献的启发下,产生以癌细胞糖酵解步骤作为出发点,配制一种无毒无害但可以抑制癌细胞能量产生机制从而扼杀癌细胞的“组合物”的想法。
经反复研究,秦才东发现将甲酸盐、醋酸/草酸盐、亚硒酸盐等具有高度还原性的物质相互组合后,对于抑制细胞的糖酵解过程具有可行性,将其命名为“组合物”。
“组合物”研制完成不久,秦才东最先在皮肤外用涂抹,发现有一定效果之后,再转给其母亲服用。戴德桂的喉部有纤维瘤倾向,喉部的肿瘤组织可以直接接触到吞服的自制溶液,最终显示效果明显。
在上述前提下,秦才东陆续把“组合物”给妻子、儿子、弟弟喝,也给一些关系近的同学喝。2017年,秦才东妻子朋友的85岁堂妈在患食道癌、淋巴癌,医院已经放弃治疗的情况下,表示愿意尝试“组合物”。3天后对方给他打电话说,人已经能喝点稀饭了。
从那之后,秦才东开始向本地的癌症晚期患者提供“组合物”,一方面是为了帮助面临绝望的群体,另一方面是为“组合物”积累更多的数据,以申请专利、走向正规。
经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联系尝试服用“组合物”。截至秦才东被拘留,累计“组合物”的服用者近千人,累计邮寄发出的“组合物”20000余份,其中长期服用“组合物”的人数有300余人。
陈然(化名)是较早接触秦才东的患者家属之一,她的丈夫在2018年4月确诊肺腺癌局部晚期,“当时天都塌下来了”。在青岛做手术后,陈然清楚地记得主任医师自手术室出来后对她说,气管后的淋巴结不能再清理了,“再扒气管就瘘了”。
2018年5月,陈然夫妇前往北京寻医,但无一例外被要求放化疗。她的丈夫是一家中医院神经外科主治医师,两人都认为化疗治不好癌症,在医院门口坐了许久,最终决定放弃化疗。
回到家后,陈然将希望寄托在各种癌症群聊上,寻找各种替代疗法。后经群友介绍,与秦才东结识。秦才东给她发了一些自己撰写的文章,陈然仔细研读后认为不是普通的偏方,“确有理论支撑。”
陈然让丈夫试用三小瓶30毫升的“组合物”,发现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开始长期坚持服用。据陈然描述,他们会定期进行检测,结果显示肿瘤标志物越来越低,最后降至正常,连锁骨上的淋巴结以及双肺多发结节都消失了,“身体呈无瘤状态”。在此期间,丈夫仍坚持服用靶向药。
2021年春天,丈夫肿瘤标志物升高,陈然在秦才东的建议下增加了“组合物”的服用量,当年9月指标降至正常。考虑到靶向药的毒性累积,陈然将靶向药的剂量降至一周三次,至年底彻底停用。
随着慕名而来的人增加,秦才东开始组建微信群,截至其被拘留前,已经有近千人加入其中。
秦才东展示他收到的众多求“药”信息 图源:红星新闻
随着人数的增加,秦才东为了项目的持久,决定将免费提供模式变更为“互助模式”,与服用“组合物”的患者签订《博狮“组合物”互助金借条协议》(下称协议)。
秦才东的儿子撰文解释,“互助模式”是指患者缴纳一定金额的互助金后,秦才东将终身提供“组合物”,5年后互助金全部退还,期间如决定停止服用或病人去世均无条件退还。
陈然说,虽然协议写的是缴纳五年后或病人去世会归还互助金,但据她了解,只要要求,秦才东就会退钱。甚至有人退了钱后又需要“组合物”,秦才东也毫不吝啬,她说,患者和秦才东从来没有因为互助金出现纠纷。
秦才东的弟弟回忆,回国创业这些年,秦才东几乎将国外工作的积蓄全花在研究和创业上,连房子也是租住的。9年前,秦才东曾不惜变卖三套房产筹措资金用于攻克秸秆造纸产生污染的难题。
直到2021年10月,在兄弟姐妹的资助下,秦才东才买了三个小面积的打包拍卖的法拍房,一个自住,一个用来接待前来求助的人。
秦才东的儿子曾告诉律师,秦才东邮箱里有几百封写给各国科研机构的邮件,“不光是‘组合物’,还有其他研究成果和申请专利,”这中间花费超过几十万。
据媒体报道,秦才东此前也尝试和专家、大学展开合作,“但是真的到签字那步就不一样了,你没有专利别人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呢?”
患者们的联名信
《中国新闻周刊》获悉,2021年下半年,一名患者家属从其他渠道得知“组合物”后,联系秦才东希望试用。但当他拿到“组合物”时,发现“组合物”装在包装简陋的矿泉水瓶中,是典型的三无产品,认为可能是假药,向公安局报案。
马鞍山市公安局森林分局对此进行立案侦查,并于2022年3月3日以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对秦才东进行刑事拘留。
秦才东的代理律师刘章说,因“组合物”的包装过于简陋,生产方式是在家中完成,也未获批准,公安将其定性为涉嫌生产假药罪,加上秦才东收了部分患者互助金,金额累计有1000多万元,一并认定为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
2022年4月初,母亲戴德桂知晓秦才东被拘押后,哭了一整天。年迈的母亲不相信博士儿子会被拘押,“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2022年3月23日,中国科学院院士、南开大学前校长饶子和给马鞍山市委书记写了一封关于秦才东情况说明的书信,“据我对他的多年了解,我认为,他绝对不会做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
饶子和与秦才东于1989年在牛津大学相识。前者时任牛津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而后者则是联谊会的秘书长,两人因此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饶子和的印象里,秦才东为人正派,是一个善良、执着的学者。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本以为秦才东会待在新加坡、香港的大学任教,又或可能去国家科研机构工作,却偏偏没想到他选择回家,做一名科研“个体户”。
“人才难得,小秦是个人才,希望‘坏事变好事’……我相信他的才智有可能会为马市的科技创新、经济社会发展作出贡献。”他在信末呼吁。他的信没有得到回复。
直到秦才东被逮捕,陈然才知道秦才东是在孤军奋战,“一直以为他有自己的企业,有自己的团队。”她在微信群里呼吁,救博士,也是救我们自己。
在许多患者眼中,秦才东平易近人,亲自开车给本地患者送药,“他一个博士生亲自给我们送,他没有胆识他做这种事情干什么?”王淑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王淑的丈夫患肺癌至今8年,期间经过近40次的化疗,为了治病花了四十余万元,她自己也是胆管癌患者。2022年4月份,王淑的丈夫为了呼吁释放秦才东,支撑着病体拍了短视频,“因为我们都需要他。群里还有一百多人,癌症患者都需要他。”期间,患者们跑了多次有关部门。
2022年5月24日,秦才东的案件移送至马鞍石市花山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后不久,花山区人民检察院发布公告称,2017年以来,秦才东在无医药相关学历及从业经验、无药品生产资质的情况下,配制一种名为“博狮组合物”的抗癌药品,并宣称自己配制的“组合物”可以杀灭癌细胞。该“博狮组合物”已销售至全国多个省市。
花山区人民检察院认为秦才东的行为侵害众多“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将要提起民事公益诉讼。
公告引发巨大反响,服用过秦才东的“组合物”的患者们群情高涨,认为检方是在未对证据案卷进行分析判断的情况下,直接对秦才东提起诉讼。患者们联名书写了一份针对花山区人民检察院前述公告的声明。声明指,“博狮组合物”确有看得见的疗效,并以其自身经历作证;同时表示“博狮组合物”不是假药。患者们说,秦才东从来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宣称过“组合物”是药品。
声明同时提到,他们与秦才东博士是互助关系、债权债务关系,并非销售者与消费者的关系,是在完全明知“互助金”模式后自愿参加“组合物”试验项目。
王淑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他们和秦才东签订的是借款协议,“我借钱给他,他帮助我治病,我帮助他做科研,完全是两个人自愿。”他们不需要检察院代替其起诉秦才东主张返还“互助金”,也无须检察院代替其提起公益诉讼。
167名患者在声明上签字,并在最后提到,“如果……拟提起公益诉讼的目的是保护我们的利益,就应当尊重我们的意见,立即撤回《公告》,终结案件。”
另一封递交给检察官的71人联名信提到,在检察院批准逮捕秦才东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森林公安分局开始第二轮取证,规模比第一轮扩大了许多,“却优先取证‘曾短期服用组合物但后来停用’这部分人”。患者们认为这种取证有失偏颇。
在此期间,陈然坚持给检察官发送短信反映情况,检察官曾回复称对于患者提供的材料,公安机关提供的证据,以及市场监督部门提供的材料,都将全面细致审查,“由于事关重大我们已经向上级汇报,具体处理结果将由检察委员会集体决议”。
2022年12月30日走出看守所当晚,秦才东在一家餐厅。图/受访者供图
从起诉到判决
2022年6月16日上午,刘章在马鞍山市看守所第一次会见秦才东。他记得,秦才东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可能面临的刑罚,而主要是在和他讲述“组合物”的原理、自己研发的过程以及如何确信癌症不再是不治之症。“只有科学能救我”,秦才东认为。
刘章曾安排家属将“组合物”送往某家医学中心进行细胞实验,实验结果显示,在相同培养基的环境下,肿瘤细胞和正常细胞同时浸泡在“组合物”中,肿瘤细胞出现明显下降,而正常细胞几乎没有受到影响。“至少在细胞实验的层面上证明了‘组合物’的成分对癌细胞有杀死作用”,刘章说。
但当他将实验报告初稿提供给检察院时,却遭遇一盆冷水,检方认为仅是细胞实验,距离动物实验乃至人体实验还有很远。
2022年6月30日,检察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将案件退回公安重新侦查。律师刘宇堃分析,这是因为材料中有上百名证人认为药物有效,而刑事案件要排除合理怀疑。
一个月后,公安在补充一些证人证言以及一份专家论证意见后,将案件重新移送检察院。刘章在阅读专家论证意见后,认为专家仅围绕形式上的审查来否定“组合物”,论证方式停留在药品研发、生产规范层面是否合规上,并没有从本质上分析论证“组合物”治疗癌症的原理是否可行。“他们的证据始终没有办法推翻‘组合物’的有效性。”而在和检方沟通期间,检方曾向律师表示,他们也认为秦才东是一位有底线的知识分子,会考虑他的特殊情况。
2022年8月的一个下午,刘章正在参加一个庭审,中途休息,检察院打来电话称决定起诉秦才东,但准备将罪名由生产、销售假药罪变更为生产假药罪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这意味着刑期将从十年以上降至4年左右。
2022年12月13日,“药神案”正式在马鞍山市花山区人民法院开庭,法庭门口聚集了百名左右患者。王淑和他丈夫也在其中。两人骑着电瓶车赶到现场。丈夫刚刚结束化疗不久,“他是拼命去的”,身体虚弱,待了几分钟就先行回家。王淑还有四名患者提前申请了旁听。
因为疫情原因,秦才东坐在看守所里视频出庭,王淑看到他手上戴着手铐,脸色有些憔悴,“有些指控都反应不过来,答不回去。”
即使如此,在庭审过程中,秦才东对于“组合物”的自信仍让刘宇堃有些“震撼”,“他当时第一句话就说,今天在这里跟大家宣布,癌症不再是一个不治之症了。”
秦才东最后表示认罪认罚,希望可以早点出来,帮助“组合物”正规化,从而帮助更多癌症患者。
2022年12月29日,花山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
判决书显示,检方指控秦才东生产假药,并指其于2017年以来,在无医药相关学历、从业经历及药品生产、经营资质的情况下,使用工业级甲酸钠、工业级草酸、食用级醋酸及饲料级亚硒酸钠,用自来水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后,生产出一款名为“博狮组合物”的产品。其主要在马鞍山市、六安市的仓库、公寓卫生间内配制该“组合物”,配制工具为塑料大桶及塑料水瓢,配制好的“博狮组合物”封装在简易塑料瓶内,共有编号为1号、2号、3号的三种药水。为掩人耳目,邮寄至外地的药水外包装贴有“卸妆水”标识。
检方另外指控其具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事实,认为秦才东在未经有关部门依法批准的情况下,以免费提供“博狮组合物”为诱饵,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吸引患者前来缴纳“互助金”。
法院最终判决秦才东犯生产假药罪,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五万元;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数罪合并,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五万元。
另两名从犯,一位是秦才东的妻子,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一年六个月;一位是秦才东锁厂的员工,判处拘役五个月,缓刑六个月。
“一定要走正规渠道”
在秦才东获释前六天,王淑的丈夫因为肺癌晚期去世。王淑给丈夫写了封信,告诉他秦才东博士岀来了,“有救了,别担心牵挂”。据陈然了解,在2022年3月份写下证词的病友中,也已有多人离世。
秦才东出狱后,律师在几日内接到不少癌症家属的电话,对方自述亲人身患癌症,四处奔波无药可治,听说秦才东被释放,希望能当面找到他,甚至直接询问“组合物”的配方。据媒体报道,不少患者从外省前去马鞍山找秦才东“救命”,但几个地址都已人去楼空。
秦才东说,因为目前他还处于缓刑考验期,正在想尽办法尽快将“组合物”推向正规化、合法化,还不能接受病友们的求助。他也没有接受《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前研究副教授张洪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现代药物在使用前必须经过临床实验的验证,像秦才东这样直接进行临床检验,“是违背法律的”。
张洪涛说,需要一定的数据表明药效有足够的安全性、再去申报临床试验,且在药监局批准后才能进行,“不能说它是一个药物,就随便给人用”。
医改专家魏子柠也有相同的看法,他认为秦才东既不是医生,专业不对口,也非生产企业,没有生产资质。魏子柠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根据有关规定,新药研发之前,应首先到省级药检所、药品监管部门进行申请,相关单位还要去实地查验是否具备条件,然后按照程序报国家药监部门走相关程序,等拿到相关批文之后,再进行药学实验。
但他同时认为,秦才东的“组合物”在前期已经完成大量“临床实验”,若有足够的样本证明其确有“疗效”,政府有关部门应主动作为,给予一定支持、指导和帮助。
对于不少患者根据服用“组合物”前后身体内肿瘤的变化,做出“组合物”有效的论断,张洪涛认为并不严谨,他说也有患者告诉他服用一些偏方有效果,“我说效果的证据在哪?他说肿瘤缩小了,我问他,你除了吃所谓的偏方,是不是还在用其他的药物?他说对。”
张洪涛提到,目前国内有大比例的癌症患者在服用偏方抗癌,很多偏方可能无毒无害。他认为关键在于患者在使用民间偏方的同时,是否按照常规的方法进行治疗,并是否知晓民间偏方的局限性。“如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偏方上而抛弃正规治疗,那患者就需要承担失去治疗黄金时期的潜在风险,“并不能获得一个好的治疗效果。”
饶子和在欣慰秦才东走出了看守所的同时强调自己并不支持非法行医,使用非法“药物”,也感慨秦才东作为喝了十几年的“洋墨水”博士,居然是个“法盲”。
“研究怎么样,那是另外一回事,但一定要走正规渠道。”饶子和说。
(文中陈然、王淑为化名)
实习记者:施嘉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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